“什麽？手術？！”毛利小五郎吃驚地問：“不是一般的小傷而已嗎？”

阿笠博士抱歉地說：“不, 是……”

“是被子彈擊中的。”灰原哀接過話說：“中彈部位在腹部左側，子彈穿了過去，留了很多血, 有可能會傷及腎臟。因此情況很危險……”

小女孩冷靜的語調和她所說的話都讓毛利小五郎發楞，他感覺自己好像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妻子妃英理的影子。盡管很擔心柯南，但毛利小五郎還是忍不住問道：“這孩子是誰啊？”

“哦，她是寄住在我家的親戚的孩子, 叫灰原哀……”阿笠博士解釋說。

“抱歉。”北原蒼介說：“有我跟著，還讓他受傷了……”

毛利小五郎不是那種喜歡遷怒、不講道理的熊家長，聞言反而寬慰北原蒼介說：“不是你的錯。那臭小子整天就喜歡到處亂跑, 遇到危險是早晚的事。要怪也改怪他不知輕重，什麽事都敢瞎摻和……”

“不, 都怪我們……”

“柯南說了不能到山洞裏去，是我的錯……”

“是我先看到了屍體, 把壞人引來了。柯南是為了保護我們……”

三個孩子連忙承認錯誤，眼淚汪汪地說。毛利小五郎暫時還不了解事情的詳細經過。但見小孩子們怯生生的、十分愧疚的模樣，還是勸說道：“別擔心，柯南不會有事的……”

“柯南, 振作點！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這時，護士和醫生推著移動病床小跑過來，毛利蘭緊跟在旁邊, 擔憂的看著柯南, 一直鼓勵著他。

眾人全都看了過去。

在柯南馬上就要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 一名護士忽然跑了過來, 慌慌張張地說：“不好了, 醫生！前一名患者動手術的時候已經用掉了跟這個男孩相同血型的血液, 所以我們已經沒有備用的血漿了！”

醫生頓時皺眉說：“現在去跟血庫申請已經來不及了……”

所有人同時色變。毛利蘭忙追問：“柯南是什麽血型？”

護士忙說：“A型血。”

毛利蘭沒有多想, 立刻說：“那用我的血可以嗎？我也是A型血。”

“我也是！”

“我也是！”

圓谷光彥和吉田步美都急忙說。

“這個……”護士忙說：“不是血型相同就可以輸血的，還要做交叉配血實驗，相容的話才能輸血。”

“那還等什麽，現在就去驗血室吧。柯南情況危急，應該等不了多長時間。”北原蒼介站起來說：“我也是A型血。如果相容的話，請先抽我的。”

因為柯南的情況符合緊急用血的情況，因此十幾分鐘後交叉配血的部分實驗結果就已經得出，除了圓谷光彥的血液有微弱排斥反應以外，其他三人都符合。考慮到吉田步美還是小孩子，最終是北原蒼介和毛利蘭各自給柯南輸了200CC的血。

“可惡！為什麽只有我的不符合！明明我也是A型血！”坐在手術室外，圓谷光彥十分懊惱地說。

“這不奇怪，血液中的成分很覆雜，輸血不僅要看血型，還要看血清中是否含有與紅細胞反應的抗體。”灰原哀解釋，這對她來說算是常識了：“所以在輸血的時候，即使是輸入同型血，或者以前輸過血的人再次給對方輸血，都必須做交叉配血實驗。”

“順便一提，”胳膊上貼著創可貼的北原蒼介歪過頭，看著他說：“目前發現的人類血型系統一共有三十多個，不過大部分人都是ABO血型系統，也就是A、B、AB和O四種類型。日本人A型血的比例最高，大約是百分之三十八左右，A型和A型之間會發生排斥反應的人不超過百分之五。”

說話的同時，他瞥了一眼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毛利蘭，意有所指。

圓谷光彥算了算全國人口的百分之三十八的百分之五，發現居然還有幾百萬人，頓時覺得心裏安慰了不少。

“柯南……會沒事吧？”吉田步美擔心地問。

“肯定的。”北原蒼介倒是沒那麽擔心。如果柯南的手術有失敗的風險，任務卡肯定早就給他提示了。既然沒有，那就說明這一次手術會像劇情中一樣成功。

這時，手術室的燈忽然熄滅，一直關住著那邊的眾人全都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隨後手術室的門被打開，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罩的柯南被推了出來。

幾個孩子立刻圍過去，不過柯南因為麻醉的關系，現在還昏睡不醒。毛利蘭父女則跟醫生詢問手術的情況，女孩擔憂的情緒溢於言表。

灰原哀沒有靠近，她站在遠處，小手背在身後，側頭看著毛利蘭，目光幽靜如一潭清泉。

煢煢孑立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可憐。

阿笠博士也十分擔心柯南的情況，正要過去，卻又忽然回頭擔心地看看灰原哀，有些躊躇，見坐在旁邊的北原蒼介沖他點了點頭，這才放心地離開。

“關心的話，為什麽不一起過去呢？”靠在墻邊的北原蒼介問道。

雖然他沒有看著自己，但灰原哀知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她淡淡地說道：“手術已經結束，不管問或者不問，都不能改變什麽。就算我過去，又能幫到什麽呢？沒有意義的舉動，就沒有必要去做。”

北原蒼介已經習慣灰原哀動不動就變得很喪這種狀態了，於是說：“對柯南或許沒有意義，反正他現在睡著了什麽也不知道。但是對你……也沒有意義嗎？”

灰原哀楞了一下，擡頭看著他。

“真心關心一個人的時候，不僅對方會感到溫暖，自己的內心也會被這種溫度浸潤。”北原蒼介溫和地說：“像那些孩子們一樣坦率地表現出自己的關心並不是一件壞事，也不會丟人，反而會讓人的內心更加充實，不是嗎？”

灰原哀似乎有些觸動，她垂下眼睛，卻還在猶豫著，輕聲說：“水中的魚都向往水面的陽光和空氣，但是一旦真的離開水，很快就會死亡。”

她就像深海裏的魚，一直生活在又黑又冷的海底，從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從她看到太陽開始，忽然就開始感覺到了痛苦和畏懼……那一縷陽光是她的救贖，她渴望靠近，卻又害怕被灼傷。她想要像海豚一樣伴著陽光暢游在海面上，卻又因為深知自己內心深處藏著獠牙而自慚形穢。

周圍的人都如燦爛熱烈的陽光，坦率直白、單純善良的如同白紙，她卻不敢像他們一樣袒露自己的內心，唯恐別人看到裏面的恐懼、怯懦、和……嫉妒。

她有太多的想法藏在心裏說不出口，但北原蒼介卻好像理解了。他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說：

“你知道……有一種魚叫沙漠魚嗎？”

灰原哀：“……”

——誰真的在跟你說魚啊！

女孩無語地擡起頭來瞥了北原蒼介一眼，差點要翻個白眼。但遲疑了一會兒，她還是走向了病房——雖然背著手像個老頭子一樣，但腳步卻明顯變得急促了些。

北原蒼介不禁莞爾。

他也站起來準備去看看柯南，卻見走廊另一頭走來了一群人，他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臉上都帶著焦急和擔憂的神色，其中一個把頭發紮起來的中年女人的體型和臉龐簡直像是放大版的小島元太。

北原蒼介想了想，迎著他們走過去。

“請問……你們是小島元太、圓谷光彥和吉田步美的家人嗎？”北原蒼介問。

一個西裝革履、看上去像個成功人士的男人說：“是，我是步美的父親，警方通知我們孩子們都在醫院。請問你是……”

他看著北原蒼介的長相和打扮，忽然想起自家女兒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個人，問：“……是北原蒼介先生吧？”

“對，是我。”北原蒼介露出了笑容，說：“是這樣，關於這次的事，我有些話想跟你們說……”

…………………………

夜深了，毛利蘭決定留在病房照顧依然昏睡不醒的柯南，卻不能讓小孩子們也跟著守在醫院裏，就讓他們都先回家。

灰原哀自然是跟著阿笠博士，離開的時候，她看到剛才結伴出來的三個人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巴巴的站成一排，正在挨訓。

對面的人……是他們的父母嗎？

灰原哀心裏想著。

三個孩子看到被阿笠博士帶走的灰原哀，都投來羨慕的、求救的目光。灰原哀仿佛幸災樂禍的笑了一下，轉過頭時，內心的酸澀和羨慕無法言說。

如果她的父母還活著……如果姐姐也在……

就算被罵得狗血淋頭，又有什麽關系？

……………………

另一邊，挨訓挨到懷疑人生的三個孩子終於等到自家父母詞窮的時候，剛露出解脫的表情，忽然又聽到了一個噩耗。

“不、不能回家？”圓谷光彥吃驚地看著自家老媽，結結巴巴地問：“為什麽啊？”

——難道因為他們這次闖的禍實在太大了，爸媽終於決定要把他們掃地出門了？

不……不要啊！老媽！遺棄孩子是犯法的！

三個孩子欲哭無淚，正想著以什麽姿勢跪下道歉比較誠懇，就見自家父母轉頭帶上了笑容，對旁邊看了全程的人說：“那這些孩子就拜托你了，北原桑。務必要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小島元太的父親雖然瘦削，但是嗓門大語氣兇，聽上去仿佛在說——盡管揍，沒關系！放開了打！

“沒問題。”北原蒼介說：“那他們就先在我那裏住兩天，也培養一下保護自己的意識。孩子們的飲食和安全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的。”

“當然不擔心。倒是我們應該對你說謝謝才對！這些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早就該教訓一下了！”吉田步美的媽媽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讓孩子們顫抖的話：“適度的體罰是絕對必要的！”

“不，體罰並不是教育的合理手段，我覺得應該有更好的方法……”北原蒼介說。

三個孩子看著這些一點也不民主的大人們相談甚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真切。尤其是看到笑容溫和、輕聲細語的北原蒼介，不知怎地，忽然都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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